礼仪中,礼是发自内心的敬仰和尊重,要通过一定的仪式表达出来。酒文化的风俗和礼仪,就是通过酒及其相应的仪式来达成和表述内心的礼敬。
祭祀天地神明先祖的礼仪
中国的酒文化有它自己丰富的历史,在几千年的发展中,酒的礼仪也在不断地发生新的变化。敬献最尊崇的人和神,要用自己认为最珍贵的东西,才能表达出内心的真诚。在远古时期,社会生产力低下,生产资料短缺,普通百姓人家很难有富足的粮食和水果来酿酒,生产的酒自然就很珍贵。同时人们缺乏对酒的 科学认识,无法理解酒的成因,惊奇于酒的神秘作用,自然就把酒看做特别神奇的物质,也就顺理成章地将其当做祭祀之中最能表情达的敬物。
远古时代,中国人古代没有自己的宗教,却往往认为万物有灵,常对很多的神灵进行祭祀。人类用酒来祭祀天地、神明、祖先,最早应该是夏殷时代。人们无法理解生老病死、雷电星辰、自然灾害等现象的根由,以为可以降雨飘雪的天空是万能有力之主宰;以为风调雨顺、五谷丰登、生老病死都是出于天的恩赐或惩戒;而君王和百姓平生所为事业与祸福,也都出于上天之掌握。故此,取悦上天以此祈福就成了很重要的祭祀活动。敬奉祖先是中国孝道的基础,感恩祖先,祈福祖先的佑护,也是我们民族的优良传统。
庄严隆重的祭海仪式
对天祭祀有很多种形式。首先有四时之祭,寒暑、日月、星辰、水旱等等都要举行祭祀;其次还有各种神灵的祭祀,各种山川的祭祀;此外,还有社会各界对自己祖先的祭祀。这种种的祭祀,都要用酒这种物质来敬献,再用相应的仪式来表达,希望自己的敬献可以抵达另一个空间,被自己所祭祀的对象所享用,使共产生愉悦的快感,从而接受自己的心意和祈求,赐福与自己的人牛和事业。做为君王的人,则请求上苍保佑他能够一统天下或者国泰民安,也有很多帝王祈求能够寿与天齐。对于其他士大夫等阶级来说,一般就是祈愿能够升官发财、永享富贵。对于平民百姓来说,一般都是祈祷平安,祈祷生活富足。
周朝时期以酒做为祀祭之物有了很大变化,当时用于祭祀之酒和人们饮用的酒不相同,亦不能混淆。据资料记载,祭祀之酒称为“五齐”,一日泛齐,二日醴齐,三日盎齐,四日醒齐,五日沈齐。古人王昭禹说:』,“五齐用以祭祀,每有祭祀其造作必有量数,故日齐焉。”这里 的量数是指“既有米麦之数,又有功沽之巧”。
五齐之酒在祭祀时摆放的方位有很大讲究,如《礼记·礼运》中说:“玄酒在室,醴戳夸户,粢醍在堂,澄酒在下。”唐代陈藏器解释说:“太古无酒,用水行礼,后王重古,故尊之名元酒。祭则设于室内而近北处;醴齐、盎齐因葱白色也,设在在室内稍南近户处;醍齐酒成而红赤色也,又卑之列于堂;沈齐成而滓沈也,又在堂之下矣。
《尚书正义》记载:“王受册命之时,立于西阶上少东,北面。太史于柩西南,东面读策书。读册既讫,王再拜。上宗于王西南,北面奉同、瑁以授王。王一手受同,一手受瑁。王又以瑁授宗人。王乃执同,就樽于两楹之间,酌酒,乃于殡东西面立,三进于神坐前,祭神如前祭。凡前祭酒酹地而奠爵讫,复位。再拜,王又于樽所别以同酌酒,祭神如前。复三祭,故云‘三宿、三祭、三咤’。然后酌福酒以授王,上宗赞王日:‘飨福酒。’王再拜,受酒,跪而祭”。可见,王被册立的时候,以酒祭奠神灵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礼仪环节。
当时敬献祭祀的礼仪如此繁复,应该是经历很长时间的发展才得以形成的吧。
祭祀活动中的祭器和祭品
祭酒的裸器
裸,灌祭也。《说文》云:“以酒灌地以请神日裸。”《周礼·典瑞》云“裸圭有瓒,以肆先王,以裸宾客。”郑司农云:“于圭头为器,可以挹鬯裸祭谓之瓒。以肆先王,灌先王祭也。
裸器是古代帝王裸祭专用的祭器。祭酒的裸器不仅专用,而且还有等级之分。人类社会中有人的等级之分,在神灵中自然也会有至高无上的神与其他等级稍低的神。人的待遇与等级有关,神灵的祭祀自然也会有所差别。在周朝以前,裸器主要有秬、罍、彝、瓢、蜃等。其中“秬用以事上帝,大罍用以祭社壝,瓢用以禁门庭,蜃用以祭四方、山川”,根据所敬奉的对象不同,使用的各种裸器也不同,其内所盛的酒液也有差别。器盛鬯(鬯者是酒味比较醇美的),敬事神通无比的上帝,自然要用最好的酒器,盛装最好的酒液,以达到最大的祈祷效果。而求之于宗庙的大罍及瓢则用以盛郁鬯,郁鬯是一种用芬芳之草熏煮的酒,敬献祖宗的酒也要酒味丰美。用蜃来盛装有些浑浊的酒,以祭祀四方神灵与山川。《周礼·春官》记载:“郁人掌裸器。凡祭祀、宾客之裸事,和郁鬯以实彝而陈之。凡裸玉,濯之陈之,以赞裸事,诏裸将之仪与其节。凡裸事,沃盥。大丧之渳,共其肆器。及葬,共其裸器,遂狸之。大祭祀,与量人受举斝之卒爵而饮之。鬯人掌共柜鬯而饰之。凡祭祀,社用大罍,禁门用瓢赍,庙用修,凡山川四方用蜃,凡裸事用概,凡蕊疈事用散。大丧之大渳,设斗,共其衅鬯。凡王之齐事,共其柜鬯。凡王吊临,共介鬯。
战国铜勺
由此可以看出在祭祀过程中,不仅裸器在不同的祭祀中有所不同,就是掌管裸器的鬯人与郁人分工的职责也不尽相同。
有文字记载各种裸器的外形:“天地之柜鬯、纯用朴素而无事乎文采。其余未免有 饰焉,祭社壝而用大罍,若近乎瓦尊然以雷为文,则瓦尊之有饰者也;祭祭于国门而用瓢前,若近乎匏尊,然割瓢以为齐,则匏尊之有饰者也;庙用修者如司尊彝,凡酒修酌之义,则以人力修之而为修者也。凡山川四方用蜃者,如掌蜃共蜃器之类,蜃则又以蜃物为饰者也。凡裸事用概者谓以朱饰漆尊而横概以落腹者也。”可以知道这几种裸器的外形装饰各不相同,如柜鬯质朴无华,形状接近瓦尊的大罍也就是有装饰雷纹图案的瓦尊。郑玄 也曾有注释介绍柜鬯的形状:“黄流,柜鬯也。圭瓒之状,以圭为柄,黄金为勺,青金为外,朱中央矣。’’这些裸器最后文字记载归纳为:“六者之用各因其宜而已。’’即所有的裸器都各有不同的所用。
《王度记》云:“天子以鬯,诸侯以熏,大夫以兰芝,士以萧,庶人以艾,欲芬芳而条畅耳。’’根据物品的贵贱,等而下之,周朝祭祀的礼仪在天子、诸侯、大夫、士和庶人间建立有很严明的等级。祭祀时使用的尊数,也有礼仪区别。如大祭、中祭、小祭所使用的酒尊以多寡不同来加以区别。
在周王朝,从祭祀的裸器上就可以看出,天子已经高高地凌驾在百姓之上了。
两汉镂空柄白玉勺
饮酒的礼仪
礼乐制度是社会文化发展的产物,也是社会文明的标志。当人类结束蒙昧开始启蒙时,礼乐就成了人类进步的起点。周朝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时期,人们对和平幸福的追求与向往,通过礼仪的建设更加表现得异常强烈。周朝的礼仪方式很多,对于相互之间战事不断的诸侯,人们希望礼仪能够产生一种无形的约束。
对酒图
周朝时用酒祭祀有很多礼仪要求,从内容上看,饮酒的礼仪也有等级之分。人们把饮用的三种不同要求的酒称为:一日事酒,二日昔酒,三日清酒。“事者方有事于糟漉,昔者熟之而可久,清者澄之而可饮。这三种酒,根据质量的好坏在礼仪上有不同的使用。还有介于“五齐’’之酒与“三酒”之间的“四饮”:一日清、二日医、三日浆、四日酏。
周朝祭祀之裸器有礼仪细致的区分,对于人的饮酒器具以及饮什么酒,什么等级的人使用什么样的酒器也同样有礼仪的规定。
饮器:“上古汗尊而杯饮,未有杯壶制也。"“舜祀宗庙用玉斝,共饮器欤。
饮器制:“一升日爵,二升目斛,三升日觯,四升日角,五升日散,一斗日壶。别名有酸、斝、尊等,杯不一其号,或日小玉杯谓之酸,俗书还称为盏。”
饮酒图
从诸臣祭祀时与君王在裸器使用的区别上可以知道,君臣不能用相同的酒器,不能饮用相同的酒,而是要严格按等级来享用。如“孟夏之月,天子酎用礼乐。’’意即天子享用酎这种美酒,必须要有乐器歌舞才可以达到享用的目的,符合天子的身份。同时“凡尊必尚玄酒,唯君面尊,唯乡野人皆酒。大夫侧尊用棜,士侧尊用禁。"君主和臣子用尊盛看玄酒喝表示不忘古,百姓饮用浑浊的皆酒,君王要正面对尊饮酒,以表示恩赐来自君王;臣子们侧尊而座;普通老百姓可以不拘礼节。
聚饮图
人们在饮宴时,往往都要分宾主而坐,主人坐正位面尊,或尊贯者做主席,主人侧席相陪。这种座次按尊卑长幼排序,一般必须等上座的尊者入席后,其他人方可落座,在饮酒时,丰人必先进酒于宾以示尊重,古称为献。客人饮毕也须以酒回敬主人的盛情,是为酢,也称为报。然后,丰人为劝客人能够多饮,必自先饮以作表率,也即为酬。
在周朝,饮酒礼仪不仅仅局 限于上流社会,在民间也有最朴素的礼仪存在。
积极推行礼仪的孔子在子夏 问孝的时候就说:“色难。有事,弟子服其劳;有酒食,先生馔;曾是以为孝乎?”在孔子看来,多替父母干活,有酒食给父母吃,还不能 算做孝,还要讲求敬酒的礼仪。
《中庸》也有宗庙之礼中的礼仪记载:“序爵,所以辨贵贱也;序事,所以辨贤也;旅酬下为上,所以逮贱也;燕毛,所以序齿也。”住宗庙祭祖之后的酒宴上,依据年 龄的大小来安排座次,在饮酒时,晚辈必须为长辈举杯,这样才符合礼节。
四时行乐图
酒的赏赐制度
《诗经·小雅·北山》中有:“普天之下,莫非王土。率土之滨,莫非王臣。”家天下是古代封建君王所普遍拥有的思想, 自然就要取用天下万物中的精华为其所用。为了长久统治,必须尊崇特权,所以在其统治的地域,所有最好的东西都要进贡给君王享用。治理天下要有臣属出力,在严格管理和律法规范臣属的同时,惩戒和奖励就是君王操纵臣属的有效工具。
两汉遗事 大酺
给臣属分一杯羹,以示尊宠,借以让他们更加忠于君王。从殷周开始至历代王朝的统治者,都有以赐酒作为驾驭臣下和拢络人心的手段。君王饮用的酒,是国内最好最昂贵的酒,其他人不敢染指。饮用这样的酒,代表身份和地位,所以君王常常以酒为赏赐物,给臣下以荣誉。君王对于那些王宫的忠实卫士,以及出兵争杀为其卖命的将士,常以赐酒作为鼓励和酬谢,对于烈士的遗孤或老人也会赐酒慰问。
万树园赐宴图
《资治通鉴》记载,在春秋时,乐毅领兵伐齐,燕昭王亲自带酒肉等到济上劳军。有的君王为赏赐有重大贡献的臣属,还会为臣属亲自把盏,三次赐酒。历史上就曾有过君主赐酒故事。宋太祖借用赐酒,杯酒释兵权;明太祖借用赐酒时机,火烧庆功楼等等。后来有的君王诛杀立有大功的大臣,为保全其尸体,也会用“赐酒”这种方式,不过那就是有名的“鸩酒”,酒液里面含有致命的剧毒。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,《汉书》就有这样的记载:“太后怒,令人酌两卮鸩酒置前,令齐王为寿。”说的是吕后为防篡位,赐鸠害齐王的事。在唐朝太宗时期,宰相房玄龄只有一妻,太宗让其娶妾,玄龄不敢,太宗就把他的妻子招至宫殿赐以“鸩酒”,玄龄的妻子爱夫不惧死,舍命喝下“鸩酒,却原来是一坛老陈醋,在历史上留下吃醋的笑谈。
宋太祖像
君王赐酒也有以玺书的形式授予的,一般都是很多种赏赐,开列出单,使共知所得之数。另外可以根据玺书赏赐的数量取酒,赐酒也有按月给量的,如同按月领取俸禄一样。可见君王之酒的分量贵如黄金。在汉朝后期还有官员将赐洒贿赂上级,以获得更高的职位,那么,君王举世无双的美酒,该有怎样的价值可想而知。酒的利用价值不断地被发掘,超出了酒液的物质价值,甚至无法用金钱衡量。酒的附加价值也为帝王维持其统治地位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。